- 峥嵘建党百年宁波百人百事
卢可镇(1947- ),宁海桑洲人,中共党员。曾任中共宁海县桑洲公社桑洲大队支部书记。1979年秋,带领村民率先实行土地承包到户,成为改革开放后宁波包产到户第一人。由此,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在宁波全面推行,拉开了改革开放新时期宁波农村经济发展的序幕。
右一为卢可镇。
41年前的一个秋末,夜很深了,小山村里还有一户人家的灯亮着。屋子里静悄悄的,弥漫着一股烟草味,卢可镇坐在小板凳上,手上夹着根卷烟,地上躺着十几根燃烧殆尽的烟头。不远处坐着的妻子抬起头,干燥的嘴唇动了动又阖上了,眼神里透着担忧。卢可镇抬起头看了妻子一眼,他知道妻子想说什么。卢可镇用脚蹍熄了烟头,语气坚定,“我想好了,田必须要分,大不了我一个人去坐牢!”
1973年,当了5年兵的卢可镇退伍回到家乡桑洲村,帮助当时宁海县驻桑州大队工作队开展工作。对工作认真负责、凡事冲在前面的卢可镇当年就被提拔为桑洲大队副书记。1978年,老书记调走了,卢可镇成为桑州大队的一把手,全村的担子就压在了他的身上。桑洲村位于宁海县西南部,是革命老区,也是有名的贫困村,山多人多地少。460多户人家,千口人,连旱地算在内,一人连三分地都不到。当时手艺人一天的收入才1.5元钱,劳动力外流也受到极大的制约。一千多口人,就被束缚在三分薄地里,吃不饱穿不暖,要靠国家接济度日。
1978年11月,七百公里外的安徽小岗村十八位农民,冒着风险签下了分田到户的协定,拉开了中国农村改革的序幕。1979年初,卢可镇打听到浙江的部分农村已经开始实行“分组作业、联产计酬、联产到劳、包产到户”多种形式的责任制。“听说搞得效果很好,农民很拥护,不知道政策什么时候能下来。”期盼“分田到户”的卢可镇既激动又忐忑,“当年的单干风、分田到户,多少人挨了批,这一次还是口头给的消息,万一有变化或者出了什么大错,可不止会挨个处分。”不干,大家伙继续挨饿;干,个人的政治风险太大!33岁的卢可镇骨子里还保留着当兵时的热血,咬咬牙,不顾妻子的担心,说服其他大队干部,带头操办起分田的事情。
卢可镇胆大心细,桑洲大队有8个小队,他打算从自己所在的一小队进行“试点”。他召集一小队的队员开了个小会,谈了“分田到户”的想法。话刚说完,会场都安静了下来,有人抽着烟,有人看着地上,有人望着窗外。一片寂静之后,有人开口了:“只要书记你带着我们干,咱们就分田!”第二天,一小队结算口粮,按土地估产,根据土地面积和人口分配了土地,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完成了分田到户。
一石激起千层浪!听到风声的其他7个小队几乎踏破了卢可镇家的门槛,表达了分田的强烈愿望。卢可镇顺应大家的意思,马上召集8个小队的生产队长开会讨论分田到户的事情。会议结束后,每个生产小队第二天就开始在田里热火朝天地丈量土地、评估产量,基本上三天内就完成了分田到户的工作。分田的过程顺利地出乎卢可镇的意料。
分到了田,农民就跟开足了马力似的,早出晚归,没事就去自家田里转悠。以前出个工,拖拖拉拉,做个活,马马虎虎。现在,收成好坏都是自己的,种什么都自己决定。农民小心翼翼地照顾着田里庄稼,天不亮就去田里锄草,半夜还守着给庄稼浇灌。立秋时,桑洲大队就已经完成了夏收夏种,比大锅饭时快了两倍的时间。
转眼,到了收获的季节。1980年,几乎家家户户都获得了大丰收,绝大多数农户家里的粮食收成比1979年多了一倍不止。有的社员收了3000多斤的谷子,有的社员收了2000多斤的番薯。卢可镇家人口少,不到一亩的地,也收获了1800多斤的作物。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打谷仓,木匠师傅成了抢手的香饽饽。大家伙高兴之余,就是担心政策说变就变,收了这么多粮食,也没人拿出去卖,都打了谷仓储藏着。饿怕了,手里有余粮才能把心放到肚皮里。直到第二年,政策没有变,粮食大丰收,有些农民才把第一年的陈粮拿出去卖,这也是桑洲村历史上第一次不拿国家的供给粮,还有余粮卖给国家。
桑洲村喜获丰收的消息传到十里八外,附近的大队都纷纷跑来学习取经。卢可镇的工作除了给大队农民提供农技服务,就是带着其他来取经的大队在村子里参观,讲讲“分田到户”的经验。1980年秋收后,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率先在宁波市“生产靠贷款、口粮靠返销、生活靠救济”的“三靠”地区试行。在总结试点经验后,从1981年到1983年,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在宁波市全面推广,完成了113万农户承包350万亩集体土地。1982年1月,中央明确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性质,消除了桑洲村农民的顾虑。口粮的问题解决了,农民还种上了各种经济作物,在家养猪养鸡养鸭,在涝地挖塘养鱼虾。富余的劳动力出门打工、做生意,几年间,汇回家的钱就占了信用社储蓄额的大头。
近些年,乡村旅游兴起,桑洲村每年都会举办油菜花节,三四月的时候,满山都是金灿灿的油菜花,远近的游人闻名而来。谁也不会想到,在四十年前这片朴实的土地上,卢可镇,一位普通大队书记,拉开了宁波农村经济改革发展的序幕。